意识并非沉入永恒的黑暗,而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灼热与冰冷交替的混沌中漂浮。疼痛是唯一的航标,时而如烈焰焚身,时而如坠冰窟。巴特尔感觉自己被撕裂,又被粗暴地缝合,周而复始。偶尔,会有短暂清醒的碎片,如同暴风雨中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可怖的现实——晃动的人影,模糊的呻吟,刺鼻的血腥与药草混合的气味,还有身体各处传来的、足以令人疯狂的剧痛。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他再次挣扎着从昏沉的深渊中浮起时,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撕裂般的剧痛,而是一种弥漫全身的、沉重的钝痛和令人窒息的虚弱。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被烟熏得发黑的毛毡帐篷顶。身下是粗糙但干燥的毡毯,硌着他遍布伤口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脓液的腐臭和苦涩的草药味,几乎令人作呕。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压抑的呻吟和偶尔爆发的凄厉惨叫。
伤兵营。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麻木的茫然。他尝试移动,却发现身体如同被巨石压住,左臂和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冷汗淋漓,眼前发黑。
“别乱动。”一个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巴特尔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一个穿着沾满血污和药渍皮袍的老者,正蹲在他旁边,检查着他左臂的伤口。老者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见惯生死的平静。他是随军的巫医。
“你命大。”巫医一边用某种刺鼻的药水擦拭着巴特尔左臂那道狰狞外翻、已经有些发炎化脓的伤口,一边淡淡地说道,“胸口那一下,再偏半指,神仙也难救。骨头没断,算是老天爷……哦不,是长生天开眼。”他似乎意识到巴特尔是蒙古人,临时改了口。
药水刺激伤口的剧痛让巴特尔闷哼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忍着点。不清干净,烂掉了就得剁掉。”巫医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动作麻利地清理着腐肉和脓血,然后撒上厚厚的、气味刺鼻的药粉,用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胸口也是瘀伤,内里估计伤了些元气,得慢慢养。”
做完这一切,巫医站起身,看了看巴特尔,又补充道:“水在那边,自己能喝就喝点。吃的……晚些时候会有人送来。”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下一个在不断呻吟的伤员。
巴特尔躺在原地,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缓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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