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礁洞穴里的“第二天”,是从一种原始的生理需求开始的。
饥饿。
不是平时在船上那种因为伙食粗劣而产生的抱怨,而是一种缓慢的、从胃袋深处蔓延开来的灼烧感,如同有无数只小爪子在抓挠、啃噬。发霉变硬的船饼干碎屑,即使在艾莉西亚用少量珍贵的淡水小心浸泡、揉搓后,那股混合着木头、霉斑和不知名虫尸的古怪味道依然令人作呕。每人只分到一小撮,在嘴里需要咀嚼很久,才能勉强吞咽下去,非但不能缓解饥饿,反而更激起了身体对真正食物的渴望。
缺水更让人难以忍受。那半桶浑浊发绿、带着铁锈味的“淡水”,在经过艾莉西亚用多层洗净的布反复过滤,并在乔尼用燧石和引火绒好不容易生起的一小堆篝火上煮沸后,依然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涩味。每人每天只能分到极少的量,湿润一下干裂的嘴唇和冒烟的喉咙。
洞穴内的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通过洞顶裂缝透入的光线明暗变化,才能大致判断白天和黑夜。第一个完整的昼夜过去后,所有人的嘴唇都开始起皮,眼眶凹陷,行动变得迟缓。
但林海知道,更危险的敌人,不是饥饿和干渴,而是绝望和内部瓦解。
那三个在最后时刻跟随跳上小艇的普通水手——一个叫沃伦的瘦高个,曾是帆缆手;一个叫本杰明的红发年轻人,原本是炮手学徒;还有一个沉默寡言、脸上有疤的中年人,只知道别人叫他“老鱼”——开始表现出明显的不安和躁动。他们经常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时不时飘向幽暗的水道入口,或者投向林海、托马斯这些“领头者”时,带着怀疑和闪烁。
“快嘴”让悄悄告诉林海,他听到沃伦在抱怨:“……困在这鬼地方等死……早知道还不如抱着木板漂着,说不定能被路过船捞起来……”
本杰明则更直接:“……那东方小子懂什么?带我们钻山洞?我看他是想把我们都饿死在这里……”
老鱼没说话,但眼神阴沉。
“不能让他们乱起来。”林海对托马斯和乔尼低声道。资源匮乏时,人性的自私和恐惧会像瘟疫一样蔓延。
托马斯只是用他那唯一的眼睛冷冷扫过那三人,铁钩手轻轻叩击着岩石:“他们敢闹事,我就把他们扔回水里。”
乔尼则更实际:“得让他们有事做,看到希望。”
希望。林海望向洞穴中央那片平静的水面。希望在于那本残破笔记上的记载——“魔眼之井……月圆时……水退……现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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