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一队巡逻的锦衣卫正好走过,盘问声隐约可闻。
他看着窗外的景象,用一种带着追忆的语调开口:“恩师名讳,不足为外人道。他老人家一生钻研《春秋》,尤重公羊之学,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愿学问不绝。”
这番话,既抬高了师门,又用一种“隐士高人”的设定,堵住后续所有可能刨根问底的问话。
钱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公羊学在当今并非显学,寻常人根本闻所未闻,一个落魄书生能信口说出这个,倒不像是一般的地痞流氓。
“原来是饱学之士,实在是失敬。”钱伯躬了躬身,退出去。
朱熊鹰能感觉到,门外,那老管家的气息停留片刻,才慢慢远去。
这第一关,算是有惊无险。
真正的考验,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暮色四合,都察院监察御史王简,面色凝重地踏入家门。
他刚一进院,原本还有些声响的院子,安静下来,下人们纷纷垂手肃立。
他脱下官袍,换上常服,那股从宫里带回来的肃杀之气却未散去分毫。
“爹爹。”长女王淑上前,接过外袍。
王简“嗯”了一声,停下脚步:“我听说,你今日带了个陌生人回府?”
王淑将白日之事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王简听完,脸上不见喜怒,一言不发,径直走向正厅。
朱熊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儒衫,早已等在客房门口,此刻也迈步走向正厅。
厅堂内,王简背手而立,身材清瘦。
当他转过身来,视线扫向朱熊鹰时,朱熊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那不是审问,而是勘验,一个经验老道的言官,在勘验一份卷宗的真伪。
朱熊鹰上前,长揖及地。
“晚生周山,见过王大人。”
王简没有让他起身,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良久,他才开口。
“你说你叫周山?游学的士子?”
“是。”朱熊鹰直起身,不卑不亢。
“如今全城戒严,锦衣卫倾巢而出,正在搜捕蓝玉案的一名重犯。”王简开始在厅中踱步,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弦上。
他端起女儿奉上的茶,用茶盖一下下地撇着浮沫,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据说,此人年纪与你相仿,且心智手段,绝非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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