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名刺,讪讪离去。那背影里,带着一丝被拂逆的阴鸷。
拒绝了这条看似最“现实”的路,沈聿感到的并非轻松,而是更深的孤立。逆流而立,首先感受到的,是四面八方的压力与寒意。他饮尽杯中残酒,辛辣之感从喉咙烧到心底。
离开酒肆,夜风拂面,带着初夏特有的、草木生长的气息,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滞重。走过一条街,前方传来的哭喊与呵斥声,猛地刺破了夜的假寐。
几个衙役正粗暴地将一个白发老妪从低矮的屋檐下拖拽出来。老妪瘫倒在地,死死抱住门槛,哭声凄厉。为首的班头,正是白日里对沈聿面露不屑的那人,此刻一脸凶悍,扬着手中的公文:“府衙征地,胆敢抗命,大牢就是你家的归宿!”
周围聚拢了些街坊,脸上多是麻木与畏惧。这一幕,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了沈聿记忆的痛处。曾几何时,是否也有一纸公文,就能轻易夺走他沈家的安宁?
怒火,并非瞬间点燃,而是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在此刻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双拳紧握,一步踏出——
“住手!”
一道清冽的女声,像一道月光劈开乌云,骤然响起。
沈聿的脚步顿住了。
只见一个身着素色布裙的女子从人群侧方快步走出,径直挡在了老妪与衙役之间。月色与邻家灯火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她未佩钗环,青丝仅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露出的一段脖颈白皙而脆弱,但她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班头,征地扩建,自有朝廷法度!即便这户确有欠税,也当依律催缴,岂能暴力驱赶?《大明律·户律》明载,征用民宅,需补偿相当,安置妥当。请问,补偿文书何在?安置方案可有?若拿不出,这便是滥用职权,强占民产!”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嘈杂的夜色中格外醒目。那不是撒泼哭喊,而是有理有据的质问。
王班头显然没料到会杀出这么个人物,愣了一下,待看清来人,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轻蔑与恼怒的神情:“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姑娘!怎么,你们‘济慈堂’现在连官府的公事也要管了?赶紧闪开,否则告你一个妨碍公务!”
“济慈堂?”沈聿心中一动。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云州一个不大的善堂,主要收留些无依的孤儿寡母。这女子,是济慈堂的人?
“济慈堂只管救人疾苦,见不公自然要管!”那被称作林姑娘的女子毫无退缩之意,她的侧脸在光影下显得异常清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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