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龙虾蹲在小平房门口的墙根下,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反复咀嚼着这句词,苦意顺着喉咙往下爬,浸得五脏六腑都发涩发疼。
八十年代的日头看着烈,晒在身上却暖不透骨头。厂区里的风裹着铁锈和煤烟味刮过来,带着股钻缝的凉。他缩了缩脖子,后背紧贴冰凉的砖墙,不敢抬头。
路过的工人三三两两擦身而过,没人肯正眼瞧他。有人故意往他脚边啐了口唾沫,脚步声踩得重重的,嘴里还嘟囔着“败类”“丧门星”。那声音不大,却像针似的精准扎进他耳朵里。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血珠渗出来都没察觉——他明明拼了命在改过,车间里最苦最累的活全抢着干,轧机旁的热浪烤得他后背起了一层燎泡,手上磨破的茧子叠了一层又一层。可在这些人眼里,他永远是那个犯过事的失足青年。过去的污点像烙铁,焊在他身上,怎么洗都洗不掉。
林海燕的日子比他更难熬。四面八方的压力像潮水似的涌来,没给她半分喘气的余地。车间里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女同事见了她,要么扭头躲开,要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神里全是鄙夷。连打水时都故意把水溅到她的工装上,嘴里还阴阳怪气地说:“近墨者黑,小心沾了晦气!”
那些先前追过她的年轻工人,更是没了往日的伪装,天天堵在她下班的路上,话里藏着刀子:“林海燕,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放着我们这些根红苗正的不选,偏要黏着个烂人!我们拿铁饭碗,家里成分好,他有啥?就一身洗不清的污点,跟着他,早晚喝西北风!”
王二麻子见挑唆没用,就变着法儿使坏。知道林海燕是临时到车间锻炼,早晚要回幼师岗位,竟偷偷跑到学校那边递小话,添油加醋说她作风不正,跟失足青年勾勾搭搭,不守本分。学校的领导立刻找她谈话,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你是共青团员,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怎么能跟这种有劣迹的人来往?要是再不清醒,不光转不了正,团员身份都得撤销,往后别想在教育系统立足!”
车间里的打压更是变本加厉。王二麻子仗着跟班长沾点亲戚关系,天天找龙虾的茬。明明是他自己漏记了生产指标,转头就跑去班长那告状,说龙虾故意瞒报产量,拖了车间后腿。龙虾加班赶工,熬了两个通宵把积压的钢材轧完,他却偷偷改了考勤表,说龙虾脱岗偷懒,害得龙虾当月的工分被扣了大半,工资少了整整一半。龙虾找班长辩解,班长连眼皮都没抬,冷笑一声:“他说你错,你就是错。犯过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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