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难,既是心的煎熬,又是灵魂的升华——可这话落在我龙虾身上,只剩无边无际的炼狱。
从电视大学出来的那天,天空是灰蒙蒙的,像蒙着一层洗不干净的油污。老校长拍着我的肩膀,语气沉重:
“龙虾,好好改造,两年缓刑期满,我亲自把毕业证送到你手上。”我点点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说不出一个字。我知道,这只是他的安慰,就算拿到毕业证,一个有犯罪记录的人,在这个年代,又能有什么出路?
果然,等待我的不是办公室的桌椅,而是轧钢车间那台熟悉的、嘶吼了十几年的苏联老轧机。
“自从你这个大学生犯事后,厂里立了规矩,往后不管是大学生还是技校生,一律先到生产一线锻炼!”厂领导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砸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也顺带解释了为何车间里会突然来一批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我成了那个“反面教材”,连累了所有后来者。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进那间弥漫着铁屑味、热浪滚滚的车间。三年前,我就是从这里走出去,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走进大学校园;三年后,我又以一个“劳改犯”的身份,灰溜溜地回到了原点。
车间里的一切都没变。高耸的加热炉依旧吞吐着熊熊烈火,通红的钢条像一条条火龙,在轧机间穿梭奔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中混杂着钢铁的灼热、机油的刺鼻和汗水的酸腐,熟悉得让我一阵窒息。
变的是人们看我的眼神。
我一踏进车间,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几分,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有嘲讽,有鄙夷,有幸灾乐祸,还有麻木的冷漠,唯独没有一丝往日的熟稔和尊重。
“哟,这不是咱们的‘模范’大学生龙虾吗?怎么不在办公室吹空调,跑到这儿来吃灰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是青工里的刺头王二麻子。他靠在轧机旁,双手抱胸,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听说你犯事被缓刑了?果然是读书读傻了,连犯法的事都敢做,现在好了,连累我们这些正经人也得陪着你在一线遭罪!”
他的话像一颗火星,点燃了周围青工的笑点。“就是啊,白读了三年书,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搬钢条?”“我看他是心术不正,以为上了大学就能高人一等,结果栽了吧!”“这种罪犯就该进监狱,凭什么还来车间祸害我们?”
污言秽语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我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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