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楼后台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记者王慕晖识趣地退到一旁,低声道:“谭老板先处理要事,鄙人改日再来拜访。”说罢留下名片,匆匆从后门离去。
“来了几个?”谭鑫培面色不变,低声问牛二叔。
“五六个,为首的是倪老大手下的‘疤脸阿三’,在门口叼着烟卷,眼神不善。”
谭鑫培略一沉吟,对众人吩咐:“女的和小辈从后门先回住处。铁塔李,你带几个手脚利索的师兄,把‘家伙’准备好。”他说的“家伙”,是戏箱里的刀枪把子——虽是演戏用的木制品,但握在练家子手里,也是能伤人的。
话音刚落,茶馆的破木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疤脸阿三带着四个歪戴帽子、敞着怀的混混晃了进来。阿三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刀疤在油灯下泛着红光,他斜眼扫了一下后台,皮笑肉不笑:
“谭老板,戏唱得不赖啊!底下那群赤佬(苦力)巴掌都拍烂了。”他话锋一转,用大拇指指了指外面,“不过,倪老大让我来问问,你这戏文里,又是‘杀家’,又是‘反抗’的,是几个意思?郑家木桥这块地盘,还要不要太平了?”
谭鑫培上前一步,将戏班众人挡在身后,拱手道:“三哥,唱戏的不过是按着老祖宗的本子演,混口饭吃。若有冲撞之处,还望海涵。”
“海涵?”阿三嗤笑一声,一脚踢翻旁边一个戏箱,里面的盔头滚落一地,“倪老大说了,在郑家木桥唱戏,就得守这里的规矩!明天的戏码,给老子换成《十八摸》或者《小寡妇上坟》,怎么骚浪怎么来!要不然……”他猛地凑近谭鑫培,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他脸上,“你这戏班子,就别想在上海滩立足了!”
躲在衣箱后的石娃,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小手紧紧攥着一把用来砌末(道具)的短剑木坯,手心全是汗。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料到的人说话了。是班里一向沉默寡言、专演老军皂隶的“哑巴程”。他其实不哑,只是性情孤拐,平日三天说不了一句话。此刻,他却慢慢走到阿三面前,撩起了自己的破旧短褂,露出了干瘦的胸膛。
那胸膛上,纵横交错,竟是几道狰狞的伤疤!看那形状,分明是火枪的弹痕和刀伤!
哑巴程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阿三,咸丰十年,打‘洋枪队’的时候,你在哪里?老子在青浦,胸口这三枪,是替曾国藩大人挡的!倪老大见了我,也得喊一声‘程老哥’!”
疤脸阿三和他手下顿时愣住了,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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