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参片起了作用,也许是梁洁的鼓励唤醒了潜能,方圆拼着最后一口气,再次奋力。
“哇!”
一声嘹亮却带着些许委屈的婴儿啼哭,骤然划破了后堂凝滞紧绷的空气,也冲散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稳婆手脚利落地处理着,声音里满是笑意。
老大夫也松了口气,上前查看产妇情况。
梁洁却顾不得看孩子,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方圆脸上。
方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几缕头发粘在脸颊,看起来狼狈极了,但她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初为人母的茫然喜悦,急切地望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圆儿,你做到了,你真了不起。”梁洁的声音骤然沙哑了,她轻轻抚摸着方圆湿冷的脸颊,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直到此刻,悬了一夜的心才轰然落地,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几乎让她腿软的虚脱感和后怕。
万一……她不敢想那个万一。
稳婆将清理包裹好的婴儿抱过来,放在方圆身边。
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兀自张着小嘴嘤嘤地哭。
方圆侧过头,看着襁褓中的儿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与汗水混在一起。
她抬起头,看向一直守在她身边、手背被她掐出深深印子甚至渗出血丝的婆婆,哽咽着,无比虚弱却清晰地说:“娘……谢谢您……”
这一声“谢谢”,包含了太多。
谢谢她连夜奔波,谢谢她果断决策,谢谢她陪她我身边,谢谢她给她的力量和勇气。
梁洁的鼻腔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发热。
她别开脸,快速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回去,再转回来时,脸上已带上了一贯的、略显严厉却此刻无比柔软的笑容:“傻孩子,谢什么,我是你娘。快看看你儿子,多精神。”
她仔细帮方圆掖好被角,又检查了她身下的情况,见出血正常,才稍稍安心。然后她才真正将目光投向那个新生命,小小的,脆弱的,却代表着无限的希望和未来。
一种奇异的、温热的暖流在她胸中涤荡开来,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寒意。
窗外,晨光已然大盛,金红色的霞光透过窗纸,暖暖地洒了进来,照亮了这一室的狼藉、汗水和泪水,也照亮了新生儿的襁褓和母亲疲惫却幸福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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