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昏黄的光晕在廊下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跳着一支诡异的双人舞。灯笼的竹骨在光中投下细密的影子,像是某种符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周绾君跟在他身后,脚踝的伤口隐隐作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碎裂的笔洗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还有水中那个带着血迹的倒影,那双与她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眼睛,在记忆深处冷冷地注视着她。
廊下的风带着夜来香的浓烈香气,却掩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悄悄腐烂。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整个王府沉浸在一种不自然的寂静中,连蟋蟀的鸣叫都显得格外谨慎。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烛光。王老爷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方和田玉镇纸。案上宣纸铺陈,墨迹未干,写的是"静水流深"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却在那"深"字的最后一笔微微颤抖,泄露了书写者内心的不平静。
"老爷,周姑娘到了。"管家躬身禀报,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惊动梁上积年的尘埃。
王老爷抬起头,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他的目光在周绾君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下移,落在她脚踝的血痕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周绾君感到伤口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触碰。
"听说,你打碎了我赏的笔洗?"他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带着试探的锋芒。
周绾君心头一紧,垂首道:"绾君不慎,请老爷责罚。"她刻意让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既不失礼数,又不显卑微。
"不过一个笔洗罢了。"王老爷轻轻放下镇纸,玉与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倒是你,初来乍到,可还习惯?"
"谢老爷关心,一切都好。"周绾君谨慎地回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案。案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散落着几片碎瓷,釉色与她打碎的笔洗颇为相似。
王老爷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暗影。"你父亲,"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生前最爱收藏瓷器。尤其是钧瓷,说是'入窑一色,出窑万彩',最得天地造化之妙。"
周绾君屏住呼吸。父亲确实喜爱瓷器,但从未与她细说过其中门道。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关于瓷器的古籍,书页泛黄,有些甚至残缺不全,父亲总是小心翼翼地翻阅,仿佛那不是书,而是易碎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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