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蘑菇,“得把毒煮出来,让吃的人吐干净。”
酸菜汤咬了咬牙,从三轮车里拖出个铁锅,架在煤炉上烧水。娃娃鱼蹲在旁边,指尖蘸着井水,在铁锅上画了个符。符是用井水画的,透明的,可画完后,铁锅上却泛起层金光,像抹了层蜂蜜。
水开了,巴刀鱼把摊位上的“怨气菇”全倒进锅里。蘑菇一进水,锅里的水立刻变成墨汁,还冒着黑泡。他拿起长勺,慢慢搅。搅着搅着,锅里的黑水里浮出些东西:有撕碎的纸钱,有带血的指甲,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碎渣。酸菜汤捂着鼻子,骂了句:“真他娘的恶心!”
“怨气,”娃娃鱼轻声说,“是吃的人心里的怨气,被蘑菇吸走了。”
巴刀鱼搅得更慢了。他想起在废工厂里,那些少年用废铁拼灶时说的话:“只要能烧饭,就不是垃圾。”想起监狱里的老陈,切菜时说的“我恨自己”;想起精神病院的小雨,喝下土豆汤后说的“咸了”;想起战场废墟里的伤兵,喝下白粥后哭着说的“那是我家”。原来灶底的光,从来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而是这些——是少年的倔强,是囚犯的忏悔,是病人的苏醒,是伤兵的怀念。
锅里的黑水渐渐变清,那些碎渣沉到锅底,像层淤泥。巴刀鱼舀起一勺水,递给旁边一个发呆的摊主:“喝一口。”
摊主抬头,眼神还是发直,可还是接过勺子,喝了口。喝完后,他愣了下,突然捂住脸,哭出声来:“我想起来了……我老婆昨天走了……我昨天吃了这蘑菇,忘了给她烧饭……”
巴刀鱼又舀了一勺,递给另一个摊主。摊主喝完,也哭了:“我想起来了……我昨天骂了我儿子,说他没用……可他昨天还给我买了糖葫芦……”
锅里的水一勺勺递出去,菜市场里哭声一片。那些被“怨气菇”吃掉的记忆,全回来了。巴刀鱼看着他们,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原来灶底的光,不仅能暖胃,还能醒心。
突然,市场门口传来阵骚动。几个穿黑袍的人冲进来,手里拿着刀,脸上蒙着黑布。“谁让你们动这些蘑菇的?”为首的人吼着,刀尖指向巴刀鱼,“这些是‘食魇’大人的贡品!”
巴刀鱼放下长勺,走到市场门口。他盯着那些黑袍人,想起井水里的黑影。“你们是食魇教的人?”他问。
“知道还问?”黑袍人挥了挥刀,“赶紧滚,不然连你们一起砍!”
巴刀鱼没动,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块焦炭——是昨天在废工厂里,少年们给他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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