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亲;后来知是血亲,却已无人。
忽然风起,满山竹叶萧萧如语。奇的是,那兰香竟比先前浓郁数倍,弥漫茶田,透入肺腑。
兰心惊异:“这...这兰香四十年未曾如此!”
我蓦然了悟:外婆等的或许不是我归来尽孝,而是我真正懂得——懂得之后,放下懂得。正如兰笋茶之香,不在竹,不在茶,在品茶人那一刻的清明。
“茶田不必归我。”我对兰心道,“外婆以您为传人,您便是主人。”
“可您是她唯一血亲...”
“天地既以万物为刍狗,血缘何殊于茶缘?”我微笑,“这包茶籽,我取十粒足矣。余生要在沪上植一片幽篁,虽无佘山地脉,但愿以心养护,看能否生出兰香。”
兰心不再多言,只深深一揖。
暮色四合时,我辞别下山。行至山腰回望,见茶田在苍茫暮色中宛如翠玉,竹舍柴扉半掩,依依白日将尽。
忽然想起未曾问兰心,外婆何时离世。转念便释然——知是何时,不如知是此时。此刻明白,便是最好时辰。
至山脚,见路旁有老农卖竹苗,问之,正是佘山竹种。购得一捆,负于肩头,竟不觉得沉重。
月光初上时回到沪上寓所。院中泥地一方,连夜掘土植竹。十粒茶籽,撒于竹下。清水浇灌毕,已近子时。
独立院中,但见新栽竹苗在月下疏影横斜,虽无幽篁成海之态,却有生机勃然之势。忽然想起少年时初遇外婆,她说的那句话:
“竹本无心,人心赋予其虚心;茶本无志,人品赋予其清志。所谓四君子,不过是人照见自己的模样。”
四十年后,我方懂这话深处之意。
夜风拂过,竹叶沙沙。深吸一口,竟真有一缕极淡的兰香,不知来自记忆,还是来自新泥。
或许,本无分别。
三年后,我院中竹林成荫。竹下茶苗已尺余,虽未及采,晨露中已可嗅见兰香。
清明再访佘山,兰心迎出,说茶田今春兰香尤盛,竟引蝶群萦绕,蔚为奇观。
“婆婆墓前兰草,去年开花了。”兰心引我观之,只见兰草萋萋,花已谢,叶犹翠。
奉茶于墓前时,我忽然觉得,外婆或许从未离去。她化作了这满山幽篁,化作了兰笋茶香,化作了天地间那一缕“不仁”中的“有心”。
下山时,兰心赠我一包新茶:“此乃去岁秋茶,婆婆生前所制最后一焙。”
归家沏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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