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相……”
“重要么?”虞窈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虞家一百三十七口已经死了,瑶妃坟头的草都长了三茬。陛下得到了他想要的:一个清白的储君,一个稳定的朝局。至于谁冤谁枉……史书上,陛下会下诏为瑶妃平反,会追封虞氏族人,会厚葬陆谪。后人会赞陛下圣明,会骂齐王奸佞。这就够了。”
沈芜菁忽然想起陆谪诗里那句“万里填词醉,凝望瑶媚枝”。那寒士穷尽一生,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可帝王术里,真相是最无用的东西。
“你要去哪?”他问。
“岭南。虞家祖坟该修葺了。”虞窈背起行囊,走到门边又回头,额间那点朱砂在晨光里红得惊心,“沈大人,你是个好官。但有些案子,破了不如不破;有些真相,忘了比记得好。”
她推门离去,身影没入山雾。沈芜菁坐在榻上,直到日上三竿,才从怀中摸出那枚完整玉玦。柳枝并蒂,可人已永隔。
他下榻,研墨,在禅房墙壁上题了阕《浣溪沙》:
半隐桃花霞泛辉,
微含粉黛柳眉飞。
春风秋水远遥期。
窈妙玉酥清婉嫣,
轻笼夜露映蟾妃。
盈觴曙色献虞姬。
最后一笔落下时,有风吹过,墙头杏花扑簌簌落了满肩。他想起很多年前读《史记》,读到项羽突围前夜,虞姬舞剑作歌。那一夜的月光,大概也像现在这样,冷冷照着注定破碎的河山。
可那女子还是唱完了整支歌,舞完了最后一式。
因为有些人,生来就不是为了赢,只是为了证明——有些东西,不该被碾碎。
尾声·游尘随影
永隆五年,上巳。
沈芜菁已升刑部尚书。这日散朝早,他换了便服,独自踱到城南。纸铺还在,伙计又换了个更年轻的,正趴在柜上打盹。
“有素绢么?”
伙计揉眼递上一卷。沈芜菁铺开,提笔想写点什么,墨悬了半天,落不下去。
“大人可是要题诗?”伙计笑嘻嘻,“前些年有个穷书生,也爱在这儿写字,后来听说犯了事……”
“他写的诗,你还记得么?”
伙计挠头:“就记得两句,怪有意思的——‘游尘随影入,何处是吾乡’。”
沈芜菁笔尖一顿,墨滴在绢上,泅开一团黑。
游尘随影入。陆谪,字游尘。那首诗被篡改的末句,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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