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悲?”
沈溪云在侧,如遭雷击。这对话,这场景,她在后世一篇笔记中读过。那笔记记载,崇祯十七年春,八大山人访苕溪沈青崖,赠《鱼乐图》。沈观后,取火焚之,曰:“江湖已涸,鱼何以乐?”
但此刻是崇祯十六年秋。历史,似乎提前了。
个山去后,沈青崖闭门不出,终日修改《水流图》。他在画中添了许多细节:溪畔浣衣女,山间采药人,渡口送别客……笔触愈发细致,也愈发沉郁。
沈溪云帮他调色铺纸,渐渐发现异样:画中某些人物,竟在移动。
不是错觉。昨日绘在桂树下的对弈者,今日位置微调;溪中渔舟,隔日偏移数分。她不敢声张,只暗自观察。更奇的是,每当月夜,画卷会泛出微光,与她穿越那夜所见相同。
十月初,有兵乱消息传来。张献忠部陷长沙,左良玉兵溃东窜。湖广震动,苕溪虽僻,亦人心惶惶。
沈青崖却异常平静。他取出那枚凤首钥匙,交给沈溪云。
“姑娘,你我相识虽短,但知你非俗人。此钥是桐梧馆秘库之钥,库中藏有沈氏历代手泽。若他日大难至,你可取之,为华夏存一脉书香。”
沈溪云推拒:“此乃老先生传家之物,小女何德何能……”
“收下吧。”沈青崖将钥匙放入她掌心,合拢她手指,“我观你眉目,依稀似我早夭的幼妹。这或是天意。”
他手指冰凉,沈溪云却觉掌心滚烫。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人是她血脉相连的先祖,而她知道他所有的结局——国破,家亡,藏书尽焚,独守废墟,最后疯癫而终。
她能改变吗?她该改变吗?
八
当夜,沈溪云潜入书房。
《水流图》铺在案上,月色浸染,整幅画流动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细看,骇然发现画中景致与初来时已有不同:茅舍门扉微敞,窗内透出灯火,似有人影;溪畔多了一叶扁舟,舟中似有女子背影。
而那株桂树下,竟出现了两个对弈者。一人是沈青崖,另一人——
是她自己。
沈溪云毛骨悚然。她伸手触碰画面,指尖传来湿润触感,仿佛真能探入溪水。鬼使神差地,她取出凤首钥匙,轻触画中桐梧馆的门环。
锁孔吻合。
右转三周,左转一周,咔嗒轻响。画中馆门,缓缓开启。
强光迸射,将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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