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凝视良久,忽道:“你可曾想过,镜中所现,或许非未来之象,而是心中之惧?”他自袖中取出一物,正是母亲遗玉,“那年洪灾,我潜回老宅寻得此玉,未及告知,你已离家求学。”
谈谐如遭重击。原来母亲遗物未失,那镜中最先显现的,便是他最深遗憾。
朝行又道:“我亦常见镜中异象。在我镜中,你高居庙堂是真,但那并非你本心所求,而是困于牢笼。你身侧女子确是阿沅,但她眼中泪光,镜中不曾映出吧?”
谈谐猛然想起,镜中阿沅虽在身侧,却总低眉垂目,从无笑颜。
“至于我...”朝行苦笑,“我镜中所见,是你在金殿上为我求情,触怒天颜,引来杀身之祸。我胸前那一剑,是你为保全我,不得不做的苦肉计。”
二人彻夜长谈,方知同镜不同象。谈谐所见是虚荣幻影,朝行所见是护弟痴念,而那夜崔琰所见,定是他心底最深恐惧——真面目被揭穿。
“此镜照见的,从非天命,而是人心执妄。”朝行长叹,“墨家机关术,竟至如斯境界。”
七、百转归真
腊月二十,二人行至黄河古渡。风雪交加中,忽有快马追来,竟是公输慎。老叟下马,深施一礼:“二位可知此镜真名?”
不待回答,他续道:“此物名‘执妄镜’,乃墨子先师所制,本为明心见性。然千年流传,世人只见其‘预知’之能,反添心魔。老朽当年遇险,实为考验二位心性。”
他望向谈谐:“公子在长安,可用此镜窥人隐私?”谈谐汗颜颔首。
“这便是了。”公输慎道,“镜映人心,用者心术,即镜中术。崔琰疯癫,非因镜照出他真容,而是他信了自己即是那副鬼面。”又对朝行,“阁下所见护弟惨剧,实则是你深恐幼弟误入歧途的忧思所化。”
风雪愈急,公输慎声音却清晰:“今日特来收回此镜。另有一言相赠——”他直视谈谐,“陇西祖宅地下三尺,有汝父遗稿,中有‘身心無一求,浩荡有千素’句。他生前已悟,功名非志,惜乎悟时已晚。”
谈谐怔立风雪中,忽想起父亲临终眼神,那不是不甘,而是释然。
八、三万步约
公输慎携镜离去前,忽转身笑道:“还有一事。当初镜中所示‘三万步’,二位可还记得?”
兄弟相顾愕然。老叟遥指黄河对岸:“由此渡河,至北邙山脚,恰是三万步。那里有故人等你们。”说罢策马而去,消失在漫天风雪。
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