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六年春,江宁织造府后园,芍药开得正盛。
苏慕贤立在紫藤架下,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他是苏州知府苏文渊的独子,年方廿二,去岁秋闱中了举人,今春奉父命来江宁拜会曹寅。宴席上,那些“万钟禄、一品荣”的官场应酬,让他心头郁结。
“俗福也。”他轻叹一声,想起父亲书信中的话:“汝今得举,当思进取。宦海浮沉,终需俗福撑门庭。”
“公子何故叹息?”
声音自假山后传来,如珠落玉盘。苏慕贤转头,见一女子自太湖石后转出,约莫十八九岁,身着月白绫衫,外罩淡青比甲,发髻只插一支白玉簪。最奇的是她手中握的不是团扇,而是一卷《杜工部集》。
“在下失礼了。”苏慕贤拱手,“不知姑娘是——”
“柳依依,曹府西席之女。”女子福了一福,目光在他手中书卷上一扫,“公子读的是《剑南诗稿》?”
苏慕贤讶然:“姑娘好眼力。”
“家父常说,诗至于唐,已臻其极。然放翁诗中有铁马冰河,亦有沈园柳老,刚柔并济,别开生面。”柳依依说话时,眼波流转,竟与那卷书上的清峻字迹形成奇妙映照。
二人从陆游谈到李清照,又从王维说到纳兰性德。苏慕贤发现,这女子不仅熟读诗书,对书画、音律乃至金石考古皆有涉猎。更难得的是,她见解独到,不类寻常闺秀。
“柳姑娘才学,恐不让谢道韫。”苏慕贤真心赞道。
柳依依微微一笑:“公子谬赞。妾身不过是闲时翻书,偶有所得罢了。”她抬眼看天色,“日将暮,该回了。”
“且慢。”苏慕贤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此佩赠予姑娘,聊表今日知音之谊。”
柳依依接过,见玉佩上刻着“山水清音”四字,篆法高古,不由多看了苏慕贤一眼:“多谢公子。妾身无以为赠,唯有小词一阕,明日此时,在此相候。”
说罢,翩然而去。
苏慕贤望着她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心头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怅惘。
二
翌日,苏慕贤早早来到园中。
柳依依果然已在,正俯身看池中锦鲤。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来,今日换了身浅碧色衫子,发间多了支珍珠步摇,行动时微微晃动,衬得脸色愈发白皙。
“公子守时。”她递过一张花笺。
苏慕贤接过,见上面用工笔小楷写着一阕《解佩令》:
“雪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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