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的,别忘了咱的根。”
拾穗儿被一位面容和善、戴着眼镜的年轻教授小心翼翼地扶上了越野车。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仿佛踩在云端,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直到在硬朗的车座上坐定,她依然下意识地紧紧攥着怀里那本没有封皮、页面泛黄卷边的练习册,仿佛那是她的护身符,是她与过去十八年生命连接的唯一纽带,一旦松开,就会坠入虚无。
她的食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纸页上那些密密麻麻、有些地方因为反复擦拭和修改而显得模糊甚至破损的字迹。冰凉的纸张和凹凸的笔触,传递来一种熟悉的、让她在陌生环境中感到一丝安心的质感。
车窗开着,戈壁清晨微凉的风,带着雨后湿润的草木气息(那是顽强生长的骆驼刺和沙枣树的味道)和远方未知世界的讯息,轻柔地拂过她滚烫的脸颊,吹动她额前有些枯黄却柔软的碎发。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尤其是那只总是蒙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阴翳、看东西需要格外费力的左眼。
奇怪的是,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似乎清晰了不少,明亮了不少。
是因为刚刚痛哭一场泪水冲刷过的缘故吗?还是因为这即将奔赴新生的、豁然开朗的心境,驱散了眼中的阴霾?她说不清。
她只是觉得,远处那些起伏的、她熟悉得如同自己掌纹的沙丘轮廓,在渐亮的天光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亲切,甚至带上了一种朦胧的诗意。
那些沙丘,她跑了无数遍,上面深深浅浅地,还印着她赤脚或穿着破草鞋奔跑时留下的脚印,那是她与这片沉默土地最亲密的对话,是她孤独求学路上最忠实的见证,也是她无数次对着天空呐喊、倾诉心中梦想的听众。
越野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缓缓启动,车轮开始碾过尚存积水的地面。
拾穗儿猛地回过头,透过后车窗那层不算干净的玻璃,拼命地向后望去。
奶奶阿古拉,依旧站在那个她们刚刚分别的、略显孤零零的土坡上,她没有再呼喊,只是高高地举着那只枯瘦得像老树枝一样的手臂,用力地、固执地挥舞着。
她的身影,在车轮卷起的淡淡尘埃和因距离迅速拉远而变得模糊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从一个清晰可辨的、承载了她全部世界的人形,慢慢浓缩成一个颤动的、小小的黑点……
最终,那个黑点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又温柔的手轻轻抹去,彻底地融入了戈壁滩那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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