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开了线的裤脚,还有那顶洗得发白、帽檐破了个洞的旧帽子。
她的手指像干枯的沙枣树桠,每一道指节都肿得发亮,布满了裂口和老茧,有些裂口深得能看见里面的红肉,却只是简单地用布条缠了缠。
针尖常常不听使唤,猛地挑破指腹,殷红的血珠立刻渗出来,滴在灰扑扑的粗布上,洇成一个小小的圆点。
她从不在意,只是飞快地把手指含进嘴里吮一下,舌尖舔掉血珠,又继续穿针引线,仿佛那流血的不是自己的手。
“穗儿,明儿……明儿奶奶去镇里换点盐巴,顺带……”
阿古拉的声音总是很轻,像被风吹得快要散掉,说到一半就会顿住,嘴唇嚅动着,像是有千斤重的话堵在喉咙里。
拾穗儿知道,奶奶后半句想说的是“再去问问镇上的中学,收不收旁听的娃”。
这句话,奶奶在心里揣了三年,几乎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揣着攒了很久的几个硬币,走十几里的戈壁路去镇上。
镇中学的铁门刷着褪了色的绿漆,门卫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每次看到奶奶,都会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我们这儿不收野娃子!”
有时奶奶会凑上去,卑微地把口袋里的硬币递过去,说“我娃爱读书,您行行好……”,
可那些硬币总会被门卫挥到地上,滚进路边的水沟里。
奶奶就蹲在水沟边,用那双布满裂口的手,一点点在泥水里摸硬币,直到手指冻得发紫,才把沾着泥的硬币揣进怀里,慢慢走回家。
她从不在进门时哭。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先蹲在土墙根下,背对着家门,用粗糙得像砂纸的手掌,狠狠抹几下眼睛——抹得太用力,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像干涸的河床。
直到确认眼睛不红了,才拍拍身上的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屋,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有时是一小块快要融化的水果糖,糖纸皱巴巴的,是她从镇上供销社门口捡的;有时是一片干净的树叶,说“穗儿你看,这叶子像不像书本?”。
有时什么都没有,就笑着说“明儿奶奶再去问,肯定能成”。
拾穗儿看着奶奶眼角未干的泪痕,心里像被针扎着疼,却从不说破,只是把糖纸叠得整整齐齐,夹在自己的“宝贝”里。
拾穗儿的“宝贝”,是一本没有封皮的高二数学练习册。
那是她在镇中学后面的垃圾堆里翻到的——那天她跟着奶奶去镇上,趁奶奶去问学校的功夫,偷偷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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