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开了口。
“同志,我不要布票的。”
女售货员皱起了眉,刚想说“不要布票的你来干啥”,就听徐军继续说道:
“我用这个。”
徐军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摸出了几张何老板私下给他的、皱巴巴的“工业券”。
在80年代初,工业券是硬通货,很多地方比布票还好使。
女售货员的眼神微微一变,那股子不耐烦淡了些,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高大、沉稳的男人。
“工业券……也行。”
她点了点头,“那你要啥布?”
“要那个。”
徐军的手,越过那些灰扑扑的劳动布、蓝花布,径直指向了货架最顶上、最显眼的那一卷——
“正红色”的“的确良”(涤纶)!
“军哥!不……不行!”
李兰香吓得魂都飞了,一把拽住他,“那是‘的确良’!贵死人!而且太艳了!这这穿出去,还不被人戳脊梁骨骂‘骚’啊!”
在农村,正经媳妇儿哪有穿这么红的?不是“破鞋”就是“二婚头”!
女售货员也撇了撇嘴,显然是认同李兰香的话。
“怕啥?”
徐军回头,握住妻子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
“我媳妇儿,长得俊,皮肤白,就该穿这正红色!”
他转头对售货员道,“咱家要盖新房了,扯红布,喜庆!”
“盖新房?”
女售货员的眼神又变了,这次是实实在在的惊讶。
“同志,就这个,给我扯两‘丈’(约6.7米)!”
“两丈?!”李兰香的眼睛都瞪圆了。
两丈布,足够她从里到外做一身新褂子新裤子,还绰绰有余!
“军哥,使不了……使不了那么多……”她急得直摆手。
“听我的。”徐军不容分说地按住她,“老板娘,就得有老板娘的样子。”
“……好。”
李兰香不再说话了,她低下头,眼圈却“唰”地一下红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
“算你这媳妇儿有福气。”
女售货员嘀咕了一句,但态度已经彻底变了。
她麻利地搬下那卷红布,“刺啦——”一声扯开,用木尺“啪、啪、啪”地量足了两丈,剪刀“咔嚓咔嚓”几下。
“一共八块四毛钱,再加两丈工业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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