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正月末,一场早来的春雨斜斜织过江夏城。雨丝带着江南初春的湿寒,打在青灰色的城砖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却洗不去空气中弥漫的焦灼——那是兵刃铁器的冷冽、粮草屯积的沉郁,混杂着人心浮动的燥热,在雨雾中凝作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城内,武库周遭的工坊里,工匠们的锤砧交击声昼夜不息,叮叮当当的脆响穿透雨幕,震得人耳膜发颤。新锻的箭矢码得比人还高,箭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寒芒;修补好的皮甲层层叠叠堆在架上,还带着皮革与桐油混合的气味,边角处的缝线密密麻麻,是匠人们熬夜赶工的痕迹。城根下,民夫们扛着沙袋匆匆奔走,加固着本就厚实的城墙根基,泥水浸透了裤脚,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城外,被春雨滋润的田地里,春麦顽强地抽出新绿,嫩苗在泥泞中舒展腰肢,透着几分生机。但田埂间,持戈巡逻的士卒身影往来不绝,他们身披蓑衣,斗笠压得极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方,腰间的战刀与甲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将这田园春色染上了浓重的兵戈之气。
江面上,雾气氤氲。江夏水军那为数不多的艨艟斗舰劈波斩浪,船帆在雨中显得有些沉重,却依旧保持着高频次的巡弋。舰上的士卒手持长矛,肃立船舷,目光死死盯着对岸——三江口方向,江东水师的船桅如森林般密集,遮天蔽日,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如同蓄势待发的狮群,而江夏水军的舰船,便像是夹在缝隙中警惕的孤狼,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林凡站在北城楼的垛口后,冰冷的雨丝打湿了他的额发,顺着脸颊滑落,渗入衣领,带来一阵寒意,他却浑然不觉。双手按在冰冷的城砖上,指尖能感受到砖石的粗糙与湿滑,目光穿透层层雨雾,极目向东望去。视线虽被朦胧的水汽阻隔,看不清江东军的营垒,但那个方向传来的无形压力,却如泰山压顶般沉重,让他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周瑜在柴桑厉兵秣马数月,孙权对合肥的觊觎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报——!”
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城楼的沉寂。一名斥候浑身湿透,青色的号服沾满泥浆,裤腿上还挂着草屑,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他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既有长途奔袭后的疲惫,更有带来消息的激动与惊悸,跑到林凡身后数步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急促:“太守!江东……江东动了!”
林凡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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