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归来的长途汽车,将熟悉的群山和田野重新推入凌霜的眼帘。颠簸与疲惫刻在骨子里,但她的心却像被春风鼓满的帆,涨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而饱满的情绪。那个在晨曦站台上突如其来的、滚烫的拥抱,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了她的记忆里,每一次回想,都让她的脸颊发烫,心跳失序。
回到姜家坳,生活仿佛瞬间被拉回了原有的轨道。合作社的活儿堆积如山,春耕也要操心,县中学食堂的订单要按时交付,还有省城百货公司那二百瓶试销的笋菇酱,更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凌霜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陀螺,忙碌得脚不沾地。
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省城带回来的,不仅仅是那张珍贵的订单和徐瀚飞塞给她的、用来添置设备的积蓄,更有一份沉甸甸的、无法言说的牵挂。每当夜深人静,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油灯下,准备给徐瀚飞写回信时,白日里的喧嚣褪去,那份潜藏在心底的悸动便悄然浮现。
徐瀚飞的信,来得比以往更勤了。几乎每隔三四天,邮递员老陈的自行车铃声就会在合作社院门口响起,伴随着那声熟悉的吆喝:“凌霜!省城来信!”
每一次,凌霜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着过去,接过那封带着路途风尘的信件。信纸依然是那种普通的稿纸,但他的字迹,似乎比以往多了些力道,也……多了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最初的两封,内容还多是围绕公事。详细询问合作社准备试销产品的情况,提醒她注意封装细节,告知他已将百货公司土产柜台的具体位置和联系人告诉她,让她发货时直接联系。条理清晰,措辞严谨,一如他平时的风格。但信的末尾,总会不经意地添上寥寥数笔:
“省城近日多雨,气温骤降,你处想必更深露重,早晚记得添衣。”
“厂区食堂旁的几株玉兰,不知何时竟已打了花苞,想必盛开时景致不错。”
“一切顺利,勿念。瀚飞。”
这些看似随意的闲笔,却像投入凌霜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勿念”二字,分明是欲盖弥彰。她将信纸凑近鼻尖,仿佛能闻到那上面沾染的、属于省城的、混合着油墨和他身上淡淡皂角清冽的气息。
凌霜的回信,起初也拘谨,主要汇报工作进展:新定的玻璃瓶已到货,标签正在加印,第一批试销的酱料已精心备好,不日即可发出。成本核算下来,虽有利润,但比预想的薄,需得再想办法控制。她写得一丝不苟,像是在写工作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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