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药心树下花雨未歇,细碎的花瓣如雪般飘落,每一瓣都像是从三千年的沉眠中苏醒后的叹息。
云知夏立于焦土祭坛之上,手中捧着一瓮清水——那水澄澈如镜,隐隐流转碧光,正是昨夜断藤深处涌出的第一股“药泉”。
它不似寻常泉水清冽,反而带着一丝温润的生命律动,仿佛有脉搏在其中缓缓跳动。
她低头凝视水面,倒影中映出花开、根生、万灵低语的幻象。
那一瞬,她看见了前世实验室里最后一支试剂滑落碎裂的画面,也看见了原主蜷缩在冷院角落被毒药灌喉时颤抖的唇。
两世之痛,在这一刻与地底三千年的哀鸣共振。
她缓缓抬起手臂,将水倾洒向大地。
水珠溅落,触地即渗,没有蒸发,也没有流淌,而是像被某种无形之力温柔吸入——整片焦土忽然静了一息,随即传来细微却清晰的搏动,如同沉睡的心脏被唤醒。
今日断根,不为灭药,为还命。
话音落下不过三息,春守妪已率三百药童列队而至。
他们赤足踏土,衣衫简朴,每人手中捧着一只粗陶瓮,瓮中盛着昨夜接下的藤汁——那是药心树断裂时流出的绿液,浓稠如血,散发着淡淡的苦香与新生的气息。
孩子们的脸庞上没有恐惧,只有庄重,仿佛捧着的不是植物汁液,而是祖先遗骨。
地语僧匍匐在前,额头紧贴地面,耳贴泥土,听根脉深处的声音。
他的身体忽然剧烈一颤,嘴唇微启,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它们说……等这一天,三千年。”
云知夏闭目,深吸一口气。
风卷起她染血的袖角,露出左臂上那道昨夜被疯藤刺穿的伤口。
血痕未愈,边缘泛着淡淡青紫,那是古老毒素残留的痕迹,也是她与这片土地真正连接的证明。
她取出一根银针,指尖微捻,轻轻在掌心一刺。
血珠滚落,滴入焦土。
就在那一瞬,大地震了一下。
不是剧烈晃动,而是一种内里的、深层的回应——如同胎儿在母体中第一次踢动。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共鸣自脚底升起,顺着经络直冲识海。
她的“医心通明”自动运转,神识如丝,渗入地脉,不再探寻过往记忆,不再读取痛苦残响,而是传递一念安宁,纯粹而坚定:
你们不再是祭品,也不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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