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已过,药心潭上九灯熄灭,青铜古阵无声崩解,残灰如雪飘落水面,涟漪轻荡,似是天地吐纳后的第一口呼吸。
云知夏踏出潭心,衣袂未染尘,素袍如雪,发丝垂落肩头,竟泛着淡淡的幽蓝光泽。
她双眸沉静,眼底却似藏了整片星河——不是冷光,不是锋芒,而是一种穿透生死、抚过千疮的温润与通透。
她没有回药阁,也没有去看等候在外的小愈或墨二十三。
她的脚步很轻,却极稳,一路直入靖王府书房。
夜露未晞,檐角铜铃微响,仿佛还残留着那夜怒吼的余音。
门扉半掩,烛火将熄,映出一道伏案的身影。
萧临渊趴在书案上,玄色锦袍皱乱,肩头伤口未愈,渗出的血已凝成暗紫斑块。
他面色铁青,唇角发乌,心口处一道扭曲的毒脉蜿蜒而上,如黑蛇缠心,指尖泛着死灰般的颜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终究没能撑住。
云知夏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满地散落的军报、药方、密折,还有那支被捏断的玉簪——那是她死前戴过的唯一饰物,原以为早已焚毁,却不知何时被他从冷院寻回,藏在袖中,直至今日断裂。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合上门。
几步走到榻前,跪坐下来,动作轻缓得像怕惊醒一场噩梦。
她伸手,掌心覆上他胸口,暖流悄然探入经络。
刹那间,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一片血色荒原。
七十三处旧伤,如陈年画卷徐徐展开——
七岁那年冬夜,他被父皇推入冰湖,只为“磨其心志”,他在水下睁着眼,看着头顶月光碎裂,听见岸上掌声雷动;
十二岁沙场初战,断箭穿肩,他拔刀削骨取镞,血洒黄沙,笑着对将士说“不过小伤”;
十六岁宫变之夜,龙袍染血,兄长尸体横陈阶前,他握剑立于殿中,一夜白头,无人敢近;
二十岁北疆大捷,毒矛贯腹,他骑马三日不倒,只为让敌军见“靖王未死”,归营后呕血盈斗,却仍批阅战报至天明……
每一道伤,都曾撕心裂肺。
可他从不曾喊痛,从不曾示弱,更不曾允许自己软弱。
所有痛楚,都被他吞进骨髓,锁进心底,化作一身戾气、一腔孤愤、一座无人能攀的高墙。
云知夏指尖微颤,心头却如钝刀割肉。
原来,他不是冷漠,是不敢信任何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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