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跟我这小人一般见识,饶了我这一回吧!”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额头上很快沾了层泥。
方才官差对杨家那般恭敬,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年头兵荒马乱,村外荒郊的乱坟岗每月都要添几个新坟,死个人跟死只鸡似的。
杨景如今有官身,还有那般手段,真想对付他一家,简直易如反掌。
他这会是真怕了,哪还敢惦记那点便宜,只想着赶紧认错,保住一家老小。
院门口瞬间安静下来,村民们都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吉,神色各异。
杨景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杨吉身上。
他自然记得这人曾占过家里一垄地,也知晓其爱贪小便宜、不要丝毫脸面的性子,只是以往觉得不值当计较,便懒得理会。
不等他开口,身旁的杨守拙已动了。
老人缓步走到杨吉身前,弯腰伸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声音温和:“起来吧,地上凉。”
“我跟你爹打小就相熟,光着屁股一起在河里摸鱼,情分胜似兄弟。你小时候胖嘟嘟的,我还抱过你呢。”杨守拙拍了拍杨吉沾着泥土的胳膊,叹道,“本就没什么大矛盾,不过是几尺地的事,以前的都过去了,别往心里去。”
杨吉被拉起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想过杨守拙会如何严肃地呵斥他,会辱骂他,甚至会一脚把他踹翻,或者强行索要多少土地做赔偿,可怎么也没想到,杨守拙居然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把事情揭过去了。
杨吉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老人。
杨老爷子说的是实情,他那过世多年的父亲,生前确实常念叨,年轻时总跟在杨守拙身后,在洼子乡各村跑东跑西,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按理说,两家本该亲如一家,只怪他当年被那点小利迷了心窍,占了杨景家的地,才让关系冷了下来。
“伯……伯……”
杨吉张了张嘴,积压在心底的愧疚与后怕瞬间涌了上来,竟忍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土,糊得满脸都是。
杨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言语。
他看得明白,杨吉此刻的大哭,固然有被祖父话语触动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源于自己如今的身份与实力。
杨吉难道从前不知两家渊源?为何那时不哭?说到底,还是自家今非昔比,让他不得不放下那点侥幸,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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