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十二月六日,下午四时分。
永固门城楼顶端,那面猩红的膏药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刺眼地宣告着东面城墙的易主。
然而,旗帜下方乃至整个东城区域,零星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以及垂死者的哀嚎仍此起彼伏,宣告着占领远未完成,吞噬生命的磨盘才刚刚开始加速转动。
硝烟如同厚重的裹尸布,低低地压在济南城东区的上空,与冬日傍晚提前降临的暮色混合,使得能见度急剧下降。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味和墙体坍塌后扬起的石灰粉尘味,吸入口鼻,辛辣刺喉。
济南,这座千年古城,其宽阔的街道、密集的里巷、坚固的砖石建筑,此刻不再是市井繁华的载体,而是变成了巨大的、错综复杂的屠宰场。
每一扇窗户、每一个门洞、每一段断垣残壁,都可能瞬间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山东临时治安委员会总指挥部已转移至城内更靠西的一处坚固地下室。
孙荫亭不顾伤势和疲惫,坚持站在一张铺开的大比例尺济南城区图前。
图上,东,南半部已被参谋用红蓝铅笔标记得密密麻麻,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正从多个方向向城内渗透,而代表守军的蓝色区域则在不断缩小、被分割。
“报告!东线残部已按计划撤至按察司街、芙蓉街一线,正依托街垒节节抵抗!
王旅长伤势严重,已送往后方医院抢救!”
通讯兵声音沙哑。
“南线情况?”
孙荫亭头也不抬,声音沉稳,但紧握红蓝铅笔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南门方向日军攻势稍缓,但压力仍在增大!我军伤亡不小,仍在固守主要街道路口!”
“城内部队重新编组情况?”
“初步完成!以原警备部队、起义宪兵为骨干,混合警察、学生志愿队,组成了约四十个巷战小组,每组五十至一百人不等,分配了街区防区。
但……重武器几乎损失殆尽,弹药,特别是手榴弹和机枪子弹,消耗巨大,补给困难!”
孙荫亭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指挥部内每一张凝重而疲惫的面孔:
“诸位,城墙已破,但我们还站在济南的土地上!
最残酷的巷战开始了!
日寇有坦克大炮,我们有街巷和高墙!传令各部队:”
“一、化整为零,以巷战小组为单位,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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