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痕迹尚未完全褪去,“706”工程却已以更坚韧的姿态向前推进。冲垮的道路被重新夯实拓宽,受损的工棚得到加固,而一场比对抗自然气候更为复杂、更为精细的战役,正在工程的核心区域悄然打响——主厂房区域的深层地基处理,遇到了超出预期的技术难题。
这片被选为未来重型机械加工心脏的地块,地下并非预想中均匀坚实的原生黄土,而是夹杂着厚薄不均的砂砾层和古河道遗留的软弱淤泥土。勘探队的年轻技术员小赵,拿着最新的钻探岩芯样本,眉头拧成了疙瘩,向谢继远汇报时声音都带着沮丧:“谢指挥,三号、七号探孔下面,发现透镜体状软弱夹层,深度在八到十二米之间,承载力……远远达不到设计要求。如果直接在上部建设,将来重型设备一运行,很可能发生不均匀沉降,后果不堪设想。”
指挥部简易的工棚里,烟雾缭绕。工程技术人员、老工人代表、指挥部领导围着一张摊开的地质剖面图,气氛凝重。有人提议从外地调运更大型的夯土机械,进行深桩基础施工;有人建议换址,避开这片不良地质区。前者意味着巨大的成本增加和工期延误,后者则几乎否定了前期大量的规划和准备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谢继远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地质图上那些代表软弱层的阴影区域划过。他想起父亲留下的那本边角磨损的《工程力学》笔记,那是父亲早年在苏联专家指导下学习时记下的,里面曾用潦草的字迹标注过一句话:“技术问题,有时需要回到最基本的原理和当地的智慧中去寻找答案。”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蹲在角落里抽旱烟的老耿身上。“老耿,”他开口道,“你是这里的老人,脚底板认识这里的每一寸土。依你看,这‘豆腐腰’似的土层,老祖宗们要是盖要紧的房子,会咋办?”
老耿在鞋底磕了磕烟锅,慢悠悠地说:“谢指挥,咱这黄土,看着软,可也有脾气。你硬碰硬,它跟你耍滑头。你得顺着它,又得叫它听你的话。”他走到图前,粗糙的手指点了点那些阴影区,“早年给大户人家打庄廓(围墙),碰到软底子,老人们会用‘分层夯土’加‘灰土挤密’的法子。一层土,一层熬得稀烂的石灰浆掺上好麻刀(麻絮),用几百斤的石夯,喊着号子一层层打下去,打得它瓷实得跟石头一样。费工费时,但管用,几百年都不带沉的。”
“灰土挤密……”谢继远眼睛一亮。这虽是传统工艺,但其原理——利用生石灰吸水膨胀、与土粒胶结从而提高地基承载力和稳定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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