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过陇西的千沟万壑,带着黄土的粗粝与深秋的寒意。谢继远站在一处名为“野狐坡”的塬上,望着眼前这片即将承载共和国重托的荒凉之地。脚下是龟裂的黄土,远处是连绵不绝、如同被巨斧劈砍过的山峁,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苍凉而沉寂的黄色。这就是“706”工程的选址,未来重要国防工业基地的摇篮。
他手中紧握着一卷已经被风沙磨毛了边的规划图,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不是图纸,是千钧重担。父亲谢文渊当年在黄埔从军,是为破碎的山河寻一条生路;而他今日在此,是要为新生的共和国铸一块不可或缺的基石。时代不同,使命各异,但那“家国”二字的千钧重量,却是一脉相承地压在了肩头。
“谢指挥,这地方,苦啊。”身旁传来浓重的陕北口音。说话的是工程指挥部配给他的本地向导兼副手,老耿。老耿脸庞黝黑,皱纹如同脚下的黄土地一样沟壑纵横,但眼神里有着黄土高原人民特有的坚韧和实在。
谢继远收回目光,看向老耿,微微一笑:“老耿,咱们来,就是要把这苦地方,变成甜窝窝。”他顿了顿,用穿着旧解放鞋的脚跺了跺坚实的地面,“你看这土层,厚实,稳定,是建设大型工事的好地方。苦,不怕,怕的是没有改变它的决心。”
接下来的日子,是“706”工程奠基之初最为混乱也最为艰苦的阶段。人员从五湖四海陆续调来,有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技术骨干,有上海来的青年学生,有部队转业的工程兵,更多的,则是像老耿一样,从周边县乡征集来的民工。口音南腔北调,生活习惯各异,技术水平参差不齐。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几排用油毛毡和土坯垒成的矮房里,电话铃声、汇报声、争论声从清晨响到深夜。
最大的难题,是住和行。
“指挥,第一批活动板房还在宝鸡火车站卡着呢!调度说车皮紧张!”后勤科长顶着满头汗冲进谢继远的办公室兼宿舍。
“指挥,通往三号区域规划区的路,大型机械根本进不去,全靠人挑肩扛,这进度……”工程处长摊开施工图,上面用红笔画满了阻碍符号。
谢继远耐心地听着,一条条记在笔记本上。他没有急于下达命令,而是带着几个负责人,再次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施工前沿。他看到那些来自江南水乡的青年,在干燥的寒风中嘴唇裂开血口,却依然抢着大锤敲打钢钎;他看到民工们用最原始的镐头和簸箕,一点点啃着坚硬的土方;他也看到,因为居住条件太差,不少人挤在临时挖出的“地窝子”里,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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