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陷进微凉的细沙里,肖尘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河水的腥,草木的润,远处海风的咸。他眯起眼,看阳光穿过林隙,投下碎金般的光斑。
什么世家什么老儒……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亘古的流水与荒野吞没了,涤荡一空。
什么烦恼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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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把烦恼忘了。
可有些人,忘不了。
他每走到一地,往往不讲规矩。世家豪族看不顺眼就连根拔起。刀子落在别人脖子上时,自然无人说话。可谁能保证,下一刀不会落到自己脖子上?
朝堂上,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紫宸殿内,气氛凝滞。一名绯袍御史出班,手捧笏板,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尖利:
“陛下!逍遥侯肖寻缘,目无朝廷法纪,行止狂悖!对地方官员擅动私刑,杀伐随心!所过州县,豪族战栗,士绅不安,长此以往,恐致民不聊生,地方动荡!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惩,以正国法!”
龙椅上,新皇周泰面无表情。他拿起御案上一份刚刚由密探加急送来的密报,掂了掂,然后,手腕一抖。
“啪!”
奏折被狠狠摔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严惩?”周泰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朕来问问你,苛乐县在册户籍多少?”
御史一愣:“这……臣不知具体……”
“两千一百三十七户!”周泰替他说了,“可周生生年年上报,缴纳赋税的,是多少?三百户!区区一个县令,就敢给朕隐匿近九成人口!这税银,到底是怎么‘收’上来的?”
他目光扫过丹陛下一张张或垂首、或变色的面孔,语速加快:“你们,一天天在朕面前哭喊国库空虚,劝朕节衣缩食,缩减用度。朕的內帑都快掏空了!原来这国库,是这么‘空’的?!”
又一名官员出列,是户部侍郎,他躬身道:“陛下息怒。地方官吏偶有贪墨,此乃历朝积弊,是为‘小节’。然则,纲纪国法,不容私刑撼动!此乃大节!逍遥侯恃宠而骄,以武犯禁,动摇的是朝廷威仪,是治国之本!请陛下明察!”
“小节?”周泰气极反笑,“隐匿九成税户,贪墨九成国帑,在你眼里是‘小节’?好,好的很!那朕倒要问问,在座诸公,你们各自族中,在地方上的田亩铺面,是否也如此‘小节’操作?这才是我大雍国库始终‘充实’不起来的根源吧?!”
那侍郎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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