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那份字斟句酌、试图在现实困境与朝廷体面间寻找微妙平衡的招安细则奏报,如同投入深潭的又一块石头,在东京汴梁的朝堂上激起了比此前更为激烈的争论漩涡。
垂拱殿内,气氛凝重而喧嚷。
“荒谬!无耻之尤!”太师蔡京手持笏板,声音因愤怒而略显尖利,“仅授一知县虚名,便欲使我朝廷承认其割据之实?军队不减反增,税赋象征性缴纳,官吏不得派遣……此非招安,乃是王伦在给朝廷下诏!若应允此事,国法何在?朝廷威严何存?天下州府岂不纷纷效仿?此例绝不可开!”
高俅立刻附和,声色俱厉:“蔡太师所言极是!王伦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前番诈称愿受方腊册封,今又以此苛刻条件戏弄朝廷,实乃反复无常之小人!陛下,当立刻下旨申饬,命宿元景即刻返京,同时调集大军,严惩不贷!”
龙椅上的宋徽宗赵佶,听着这熟悉的喊打喊杀之声,眉头锁得更紧,脸上写满了厌烦与犹豫。他并不真的关心王伦是否真心归顺,只觉此事如同蝇蚋,不断骚扰他的清静。
李纲与宗泽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李纲出列,声音沉稳却带着沉重:“陛下,蔡太师、高太尉所言,自是维护朝廷纲常之正论。然,臣等亦需面对现实。王伦所提条件,确属僭越,然其占据郓城、拥兵自重亦是事实。如今江南方腊未平,河北田虎牵制我军,若再对梁山用兵,三线作战,国库可能支撑?西军精锐何时可调回?此皆实际问题。宿元景所奏,虽不尽如人意,然亦是当前局势下,稳住山东,避免其与方腊合流之无奈选择。请陛下明察!”
宗泽也补充道:“陛下,李大人所虑,亦是老臣之忧。强剿恐力有未逮,徒耗国力;若断然拒绝,则王伦再无顾忌,或真与方腊勾结,则大势去矣!不若……暂且虚与委蛇,以待时机。”
主剿派与主抚派再次陷入僵持,双方引经据典,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徽宗被夹在中间,只觉得两边都有道理,又都觉得麻烦无比。他既想维持天朝上国的体面,不愿向“草寇”低头,又害怕真的打仗花钱,更担心江南那个称帝的方腊。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看着下面争吵的臣子,迟迟无法做出决断,只能烦躁地揉着额头。
就在这争论不休、徽宗左右为难之际,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传报:“枢密使、泾国公童贯,西北凯旋,殿外候旨!”
这一声通报,如同在沸油中滴入冷水,瞬间让嘈杂的朝堂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外。西北战事,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